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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舞派3》的城市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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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舞派3》是高先發行的電影,順理成章成為高先電影院的開幕電影,片子本是部賀歲電影,卻要待至農曆年初七才可公映。反反覆覆的抗疫政策猶如亂石投林,早已見怪不怪,還可在戲院看電影應先去車公廟還神!

兩小時的戲,見到導演很想將2013年後(狂舞派拍於這一年)的香港來個總結,尤其是年輕一代處於這艱難時期如何做回自己。電影主要是群戲,結構上,電影圍繞Hip hop獨立唱作人Heyo、排舞師奶茶、人氣YouTuber阿良、新晉藝人Hana及她的男友舞者Dave。這四個年輕人如何追夢,當中各有自己的理想和煩惱,最後沒說明他們是堅守初衷,抑或隨波逐流,片末卻只將焦點放在佳仔這個小孩子身上(點解咁啱個名叫「佳仔」?),明顯有點「希望在明天」的俗套。四線人物發展的劇本很難寫,情節寫得好會充滿張力,失敗的會無限伸延,抓不到重點。台灣的《同學麥娜絲》也是描述四個中年男子的人生,感覺上是有點失控,《狂》的劇本整體仍不覺天馬行空,不過,中段當記者的游學修出塲後,節奏較緩慢,推進有點鬆散。或許導演想用人物誌方式,半真半假地交代這城市的實感吧!

電影圍繞「龍城」這地方說故事,其實拍攝全在觀塘,亦把在這裏工作及生活的年輕人稱為「KIDA」 (Kowloon Industrial District Artists),那麼,何不乾脆用真實的城市名字?儘管今天再來說「地產霸權」有點失焦和過氣,但撇除地產二字,此地背後的一種權力則越來越霸道,地產商謀着的是你袋裏的錢;而這赤裸裸的霸權則把你的天賦人權偷走。今天青年人不能舉手、不能大嗌,甚至不能說的一句話,只能以數字代替,光是面對這般困境,年輕人入座看此片,見著Heyo這位rapper,隨着音樂,唱住嚟鬧,唱住嚟拗,更顯得珍貴!

電影內容本身當然有不足,但構思其實不差,導演黃修平刻意想告訴大家此片不是《狂舞派》的續集,甚至在片首導演自己花了不少篇幅去打破這個神話。電影透過幾條人物主線去書寫這個城市的現象。最突出是Hip Hop歌手Heyo。他的家庭背景、內心掙扎,表現出來為興趣的義無反顧,都是在這個城市中生活的人的寫照。人氣YouTuber阿良也有內心掙扎,但受主流價值觀影響,最後出賣了自己。這些年輕人的經歷,正正塑造了這個特別的城市,書寫這個城市獨特的故事。

詩人也斯曾說:「香港的故事,為什麼這麼難說?」其實,導演竭力去把這個故事說得妥當,並嘗試引起我們的共鳴。可以說,他成功了一半,片首Heyo推敲字詞,跟住鏡頭飛出去呢座城市,配上歌詞,很有種說書人的意思,好似帶出一段歷史的意義,話說2014年後的香港⋯⋯一段很難說的香港故事。電影中的笑位亦清新自然,沒有重複以往那種港式俗氣。這又要說回台灣電影《同學麥娜絲》,導演黃信堯又是以全知的神觀點去介入電影的情節推進,想刻意顛覆自己創作的人物,帶出荒謬感。不過,兩片比較,《狂》的介入比較貼地又傳神,黃在《同》片的故技重施則有點走火入魔。不過,就是因為Heyo的嘻哈太出色太突出了,將街舞比下去,竟然找不到一段獨特的跳舞片段(上集的工廠跳上天台是經典)來書寫這個城市,這是不成功的另一半。

反之,此片的主題曲《歡迎嚟到呢座城市》可能比電影更多人談論,因為歌詞令香港人非常有共鳴。填詞人針對的是「地產霸權」,可是出來的效果卻出奇地貼近這幾年間,社會發生的諸多事情:

每日嘅起跌 係熟悉嘅情節
到底要點去解開纏繞幾代人嘅繩結

這兩年間發生的事情之多,變化之大,令人嘩然,點樣解開呢代人的心結呢?抑或要把繩結索得更緊?「即使已走到路口 你與我 各有路走 我繼續設法 去戰鬥 去建構 我嘅綠洲」歌詞比起電影更到位,配合激情的音樂節拍,「去戰鬥」、「建講綠洲」變成唱出來的口號,反而提升了電影場面的層次。最後,歌曲再強調人民的力量:「舉起拳頭 我哋就話比你哋知 我哋就係代表住呢一個城市 。」書寫城市當然由此地人民做代表:

以我哋嘅名字 嚟伸張正義
去守住呢個都市 以我哋嘅名義

最後兩句,「名字」代表人民的主體性,「正義」則意有所指,守住的是被入侵的「城市」,畫面則是被霸權壓得透不過氣的青年人,忍無可忍作出反抗。Heyo拿着「大聲公」,一字一句唱出我城現況,意志堅如磐石,重重鑿進香港人的記憶裏。

此片不盡是《狂舞派》的延續,有的是獨立的情節和人物性格,沒有的是前作跳過不亦樂乎的片段和激勵人心的金句,因此沒有重複舊作,這比起80、90電影黃金年代的抄抄抄,此片真誠磊落,不埋沒良心,已值回票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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