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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先腐而後蟲生的《醫官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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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尼亞電影《醫官同謀》(Collective)最令人感受深刻的鏡頭是那個病人佈滿蛆蟲的傷口,畫面觸目驚心,也正好說明了羅馬尼亞的政治亦是如此噁心。

事件發生在2015年10月30日的晚上,羅馬尼亞首都布拉格斯特的夜店「Colectiv」正在舉辦搖滾樂隊(Goodbye to Gravity)的演唱會。兩個小時後,主辦單位為了舞台效,竟在室內場所大放煙花,疑因此燒着會場天花板的隔音棉,火勢一發不可收捨,馬上蔓延開去,從僅有的現場片段所見,樂隊主音起初還開玩笑說這不是舞台效果,接着便見樂迷一片恐慌,頃刻便變成一片火海。

以上只是《醫官同謀》這部紀錄片的楔子,其後的整部片子,都在記述一場演唱會大火後揭露的一連串醫療政治官官相衛集體造假的事件。導演一層層如剝洋蔥般揭開那錯縱複雜的醫療政治體制,發現這個國家的官僚制度25年來都沒有改變。

此片以兩個人物作記述的重心,其一是《體育日報》記者Gatalin Tolontan。事件釀成27人死120受傷。可是,後來相繼有37人在醫院去世,他發覺死因「有」可疑。為甚麼逃離災場後12天,仍然會傷重不治?其後,他更收到告密者來電揭發事件與一間供應消毒藥水的藥廠有關。於是,他便着手深入調查事件。結果,調查下來,發現消毒藥水被稀釋了很多倍。他和拍檔更查出原來全國醫院都使用同一公司生產的消毒藥水。報道一出,掀起示威浪潮,人民矛頭指向政府。Gatalin Tolontan成了人民英雄。不過,他自知在後極權時代,報道真相會換來自身及家人的危險。他解釋了為何這樣做,「當傳媒向政權彎腰,政權一定會賤待市民,這是世界慣例,我們也曾遇到。」他拼死報道真相就是要將那權力呈現在人民面前。不錯,他們在隱瞞這些,沉默就是共犯。

調查到了最後,他也要面對任何專制政權都會加諸記者身上的把戲,就是:恐嚇。

由於Gatalin Tolontan報道了真相,激起人民的憤怒,令當初死口不認國家醫療設備不足,拒絕送傷者到維也納醫治的衛生局長狼狽下台,而新上任的衛生部長叫Vlad Voiculescu。他上場後本想撥亂反正,可是面早已百病叢生的醫療系統,連他也顯得一籌莫展。Gatalin Tolontan上場時曾重重地拋下一句:要重拾互信,首先要停止說謊。從紀錄片後半段他在鏡頭前表現看,他確實做到了,至少他坦承國家處理嚴重燒傷的深切治療病房不足,結果下令必須改善。倘若他在火災發生時已居此職,或許傷亡數字可以減少。不過,歷史沒有如果,只得他一人之力又如何對扭轉局面?最後連他也察覺自己可做的不多,只能不斷聆聽卻改變不了多少,因為如他所言「底下的都腐朽了」。

最後,他的父親從電話中告誡兒子應當回維也納繼續行醫:你還留在那裡幹嘛?這個地方過三十年都不會改變。語氣和用詞多麼熟悉啊!

片名叫Collective,除了記念大火發生的夜店Colectiv之外,也要人記着整件事,完全是官商醫政合謀,集體勾結的結果。這班人就像鏡頭中那傷口上的蛆蟲,蠕動着吸啜傷口上的膿泡。物先腐然後蟲生,那傷口仍在淌血呢!不要忘記,羅馬尼亞共產政權倒台已三十多年,貪污腐化的程況仍然持續,制度的崩壞尚且如此難修復,其他法治崩壞、制度衰敗,管治急速向下墮的地方,更是無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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