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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還有《飯戲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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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先聲明,內含大量劇透。未看戲的看完再回來。

電影是學生推薦我去看的。上課講香港人身份認同,來來去去免不了會講《表姐,你好嘢!》和《國產淩淩漆》。學生說,《飯戲攻心》是這世代香港人身份認同的代表作。見到票房破了港幣五千萬,應該不假。購票入場。

一套戲,劇本永遠最緊要,《飯戲攻心》絕對滿足了這一點。常笑說TVB拍劇,一張飯枱演員圍住講對白,是懶。但反過來,同一設定,差不多九成場景都沒有離開過同一間屋,卻可以拍出起承轉合,就不容易。劇中收藏了很多細節,如大哥黃子華因為色盲所以燒不好叉燒,也因此說不清那隻USB手指的顏色。還有眾多致敬其他經典影視作品的場景,更別說那些「保持清潔」和酒樓雕鳳的隱喻,這兒就不一一細數了。

電影主題是「家」和「去留」,這當然是這一代香港人的關鍵詞。電影雖然以「一家人齊齊整整」為起點,卻沒有傻得以此老套收場,最終以眾人拿著上一代留下來的資產「打開門,行出去,行遠啲」作結。說得出「家人在哪,家就在哪」,是正面直接回答今日身為香港人的困擾:香港人在哪,香港就在哪。電影沒有為了(本來)是賀歲片而強行大團圓結局,實體的家是散了,全世界也來圍觀「香港之死」,但「有福冇福我地自己知就可以」。對於代表「留下來的人」的大哥,電影也沒有任何責怪,更讓他賣出舊居後向新業主租回單位。不用急,慢慢來。

螢幕截圖 2022-10-06 上午10.48.59
圖為今晚在101叫的叉燒飯一碗。不是港式叉燒,張就吓啦

電影也直接點出過去的美好,很多時候只是出於我們的想像:說一家人要同枱食飯,明明以前媽媽是舞女,老父的叉燒其實十分難吃。今天香港社會何嘗不也把英殖時代想像得嚴重浪漫化,現實當然也沒有那麼美好;但這回憶仍然珍貴,並不會因為其不完美而變得不重要。

電影當然也有不足的地方……中間「長兄為父」的一段,有點拖得太長,不如留多一點點時間讓我們知道更多三位女角的故事更好。

說回來,其實三位女角的設定已經很不錯了,而且演員和角色是百分百相配。

看鄧麗欣的演出,要用「享受」二字來形容;那是從《好心好報》和《好好戀愛》一路走到今天的鄧麗欣啊!看她演出就好像是在看她跑馬拉松一樣,很想毫無保留地在旁邊高呼喝采!在電影中,她不完美,她一直在掙扎;但這掙扎,特別是由她來演,顯得更有厚度。

王菀之的角色,好像也是為她度身量造一樣。叫男友食屎的一句,其實好真實;拒絕求婚的一幕讓我想站起來為她吶喊助威;唯一不足是最後回來得有點太快,可以再多著墨。

至於林明楨,你以為她的出現是花瓶嗎?工作是一天到晚扮可愛的KOL,原來才是最成熟的那一位:既發現了大哥的前女友也沒有發現的眼疾,也一早看穿他還未放低前女友。她以這個家庭的外來者的身份,梳理了埋藏在這個家庭的恩怨……未免有點太女神;但她是林明楨,讓她來演女神,又Okay。

也說說男角。大家都知道黃子華最初不是想做棟篤笑,而是做演員;而且到了成名後,仍然十分重視別人如何看待他的演員身份。從《一蚊雞保鏢》的尷尬走到今日,黃子華,真的是一名很稱職的電影演員了。

電影除了在香港和臺灣外,也在中國大陸上演,而且免不了有所刪剪,連片名也改成《還是覺得你最好》。有說這樣一改便沒有了本來片名粵語食字的啜核,我卻反而欣賞這個暗渡陳倉。電影終結時從高空俯視維港夜景,來一幕「香港真係好靚」,背景音樂唱起「但我不懂說將來,但我靜待你歸來」……這分明是此刻香港人寫給香港的情書,卻如此坦然成為中國大陸版的戲名。一句到尾,明就明。

一九八九年後香港人心惶惶,於是生產出《表姐,你好嘢!》和《國產淩淩漆》等一系列取笑中國政治的電影。那時候創作自由,沒有審查,觀眾想看,創作人的工作就是去到最盡。今日的創作環境和三十年前完全是兩回事,但今天香港人對釋懷的需要卻比三十年前更直接,更巨大。但這一代的香港創作人還是成功回答了,完全對得起時代的挑戰。「幾難,都要一齊行」。十年後如果還可以繼續教香港社會與政治,要解釋二零一九年後香港流行文化的精神面貌,可以很有底氣的說:不失禮。

(本網歡迎各界投稿,文章內容為作者個人意見,並不代表本網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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